“唉~小書、小書~”鄭清薇看著轉身匆匆離去的蔡小書，要追，卻被楚河攔了下來。

“清薇，我話還沒有說完。”他的手很紳士，只是攔腰擋在了女孩的面前。神情眉目間沒了先前的戾氣跋扈，“你放心，我不會把你怎麽樣。我喜歡你，自然事事護著你。高中不談戀愛是麽？沒事，我等。清薇……”

他彎腰低頭下去：“總有一天你會知道，這世界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了。”

女孩咬著唇，半嬌羞半驚恐狀地從他的影子裏抽身出來。逃一般的跑了。

身後三十多輛嘈雜的機車依稀安靜了下來。

“這算什麽？楚河你被拒絕了？”離得最近的男生摘了頭盔，舌尖頂頂後槽牙，憤憤道“這女的忒特麽不識趣了吧。”

剛才戴著頭盔沒瞧出來，這小子一頭的黃毛。臉頰兩側還有些淡淡的小雀斑，皮膚白皙，像歐洲小夥的感覺。

他叫齊正。三中高二的學生，和楚河是在北條大街的那家修車行裏認識的。後來因為德行、性格都一般樣，經常一起廝混。

“就是。”後面的少年跟著附和。氛圍有些尷尬~

楚河在他們這個圈子裏也算響當當的一號人物，為了今天這場告白準備了那麽久，就這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拒絕了？

擱誰誰都擺不下臉子。

當事人從鄭清薇跑了之後，就一直僵僵的站在原地也不說話。眾人都以為他還沒從打擊裏走出來。

“楚河，沒事兒。不就一小丫頭麽。兄弟們日後幫你介紹，好看的……”

“我只要她。”楚河突然轉過身來，嘴角含笑。隨性地將額前的頭發碎發抓到後面去，“晚上老地方，我請兄弟們啤酒燒烤。慶祝我第一次被拒絕，怎麽樣？”

……

沒人敢附和。

“楚河，你？”齊正以為他瘋了。

“我沒問題。”他笑，勾起齊正的肩，“拜托，是追女孩子。我偶像櫻木花道當初還被拒絕了五十多次呢。”

旁邊人不解風情：“被拒五十多次，晴子喜歡的還是流川楓！”

他一肘子捅過去：“瑪德。我那是舉例。能不能機靈點兒。啤酒燒烤要不要吃，不吃算了，老子這兩天本來也窮……”

“吃。怎麽能不吃。兄弟們過來給你擺排場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！” 說完，小黃毛轉身沖後面車隊招手，“楚河請客。今晚給我放開了肚子吃。”

一群人洋洋灑灑，又頗為壯觀的離去。

老樓區的後窗上，衛晨和過南對視一眼。突然放聲大笑出來。

看車隊那反應……楚大爺是被拒絕了。

連趙生也不禁把視線從游戲屏幕上移開，呡了呡嘴。

光這個，就夠嘲笑他大半年的了。

大白、哨子跟著後面笑。是挺丟人的，想想都丟人。

就在這時，社團教室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。蔡小書的氣勢像拖著一把兩米長的大刀興師問罪而來。

“咋、咋了？”過南舔了舔唇邊的奶油，吞了下去。

“咋了？死鍋巴，你給我過來。”蔡小書挽挽袖子，“我有件事倒要好好問問你。”

她咬著牙，氣勢洶洶而來。

嚇得過南直退到角落裏：“小書，有、有話好好說唄。”

趙生擡擡眼皮，又緩緩垂了下去。

衛晨則雙手舉起來做無辜狀，聳肩笑笑退到一邊。

小女生的吵鬧聰明的人都選擇不參合。

“好好說？~來呀~我們好好說說。”她墊腳，勾住鍋巴的脖子。兩個人一高一矮、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。

楚河當初問過南要的是鄭清薇的號碼？為什麽變成了蔡小書的號碼？這筆賬，她倒要找當事人好好算一算。

出了社團教室的門，蔡小書放開她，自己獨個兒快步走在前面。鬧別扭一樣。

過南乖巧的跟在後面。不明所以。小書很少生這麽大的氣。到底是誰惹了她？

就這麽，兩個人一前一後到三樓走廊的盡頭，前面的人賊眉鼠眼左右打量確定沒人之後，突然轉過來，面目猙獰地瞅著過南。也不說話。

……

“小、小書，你、你別嚇我啊！到底什麽事兒啊？”

“什麽事兒？”她語調揚上去，“過南我問你，我的號碼是不是你給楚河的？”

？？？

丫頭一臉蒙圈？什麽號碼？什麽楚河？和我有什麽關系？

蔡小書咬著牙，壓低聲音，恨不得嚼碎什麽的樣子：“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、在網上聊得來的男生是誰？”

“誰、誰啊？”被蔡小書這麽一嚇，她舌頭一直在打結。

樓下正好有兩個女生走上來，盯著她們瞅了一眼，交頭接耳兩句。往三樓走廊裏去了。

過南本還納悶呢！那裏暫時只有電競社團這一個教室是使用中的，她們往那去幹嘛？

可這邊小書壓著她：“特麽的，那小子是楚河。是楚河，我/靠！”

“什麽？”一聲過後，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分貝高了，壓下去，“跟楚河有什麽關系啊？”

“我還想問你呢？是不是你當初給他鄭清薇的號碼時，出了什麽岔子，搞混了？”

“不會吧……”

“你確定麽？我和鄭清薇的學號恰好挨在一起，你確定你抄號碼的時候眼睛沒花麽？”

過南懵了。

沒說話。想哭。

不確定啊！

蔡小書一看她的表情，心裏頓時就了然了：“死鍋巴，你也不確定對不對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張登記號碼的表格在哪？”

“我，我書包裏……”

“還不趕緊帶我去看看？”

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，蔡小書自知相貌上的缺陷，所以從小到大也從來沒對男生女生情愛之類的事情上過心。

可是，和“海王星的銀河”聊天的時候，是她這十八年，唯一一次對一個男生有心動的感覺。

在她的抽象塑造裏，聊天對話框那頭的“他”應該是個睿智沈穩的男生，他可以不帥甚至醜，但應該白衣襯衫，板寸短發，規矩方圓。

或許會戴眼鏡，皺眉嚴肅的樣子有些嚇人。或許不戴眼鏡，笑起來的樣子平易近人可親可近。

但有一點，“他”絕不應該是楚河那副混混樣。

“這、這個！”過南小聲把名單遞過去。現在是晚飯時間，六點半才開始晚自習。所以高二（1）班的教室裏除了她們一個人也沒有。

蔡小書瞪了她一眼，把名單拿近。

第一列學號，也不知道學校當初排這個學號的時候是以什麽為基準的。鄭清薇緊跟著下一個就是蔡小書。

第二列姓名。第三列性別。再來第四列就是長長一大串的家庭住址，電話號碼墜在整個表單的尾巴上。

蔡小書找到鄭清薇的名字，橫眼一排望過去，上面有一道淡淡的鉛筆印，從姓名滑了過去，滑著滑著就滑到了蔡小書的電話號碼上。

很明顯就是看岔了啊！！！

……

……

“過南，你好歹也學算半個學畫畫的藝術生吧……”臉黑下去的某人，徹底炸毛歇斯底裏，“連根線都畫不直？啊？”

過南被她吼得躲在教室的角落裏，低聲哀求：“我、我錯了，小書。”

那天楚河纏著她非得就要，那她也沒辦法，電話號碼和姓名分的太開，字又小，上下抄岔了。抄完之後也沒對一下……這……

過南也明白她這麽動怒的原因。小書對微信那頭的男生是動了心的，可結果那個男生只是錯把她當成了鄭清薇，這事兒擱誰誰都得毛。

更何況那個男生還是…楚河。

一個覺得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醜的女人，一個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膚淺的男人。

他們本就是相互看不上，誓死不對頭的關系。

“那楚河知道了麽？”

“怎麽可能讓他知道。我死都不可能讓他知道。”說著，蔡小書瞪圓眼珠轉身指了指過南的嘴巴，爾後拇指劃過自己的脖子。兇殘的表達了自己意思：你要是說出去，就死定了。

做錯事的丫頭急點頭，把嘴巴拉鏈拉上。

“你今天晚上就去給我找楚河，告訴他之前號碼給錯了。那號碼不是鄭清薇的，至於他問是誰的？你就說……不知道……提前慶賀愚人節也好，其他什麽理由也罷。總之你得找個理由把這哈哈給我打過去。”

“恩！”過南冤的嘞！誰能想到給個號碼，還能給出這麽一出戲。

與此同時，老樓區社團教室的門外，站了兩個清秀可人的高三小學姐，手上拿著一封粉紅色的情書，細語敲門：

“請問，趙生在麽？”

“你們是？”衛晨過來開的門，一手抄在兜裏，咧咧嘴角。其實一目了然的，他不過明知故問。

“趙生在麽？”為首的女生往前邁了半步，自我介紹，“我是高三（1）班的張曉娟，我們找趙生。”

開門的紳士對兩個小學姐做了個請的姿勢：“小生，有人找。”

裏面趙生和劉嘯天他們熱點才打開、王者新開了一局，誰也沒空擡頭。

兩個小姐姐生生晾在那裏，對看看。手足無措的。

衛晨擺手安慰道：“啊~學姐有什麽跟他說就行。他聽得進去。”一臉看戲不嫌事兒大的樣子。

大白哨子他們也淡然。

自上高中以來，這樣的告白來來回回多少次了。他們這些旁觀者都麻木了。

前面拿著粉紅情書的女孩被同伴耳語搗鼓了兩句，鼓起勇氣走到趙生的跟前：“趙生，你好。我叫張曉娟。我……昨晚看見你了，在學校的大巴車上。你騎著自行車的樣子很、很好看。趙生，我、我喜歡你。希望以後我可以、可以坐在你的自行車後座上，我……”

“那裏有人了。” 慵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。

？

“什……什麽？”

少年舒了口氣，眸子從屏幕上擡了起來，霧茫茫的：“我的自行車後座、那裏已經有人了。學姐請回吧。”

那裏有人了，只能一人，也唯她一人。

清秀的小學姐因為被拒，兩頰微微紅了起來，可臨走前居然還鬼使神差的說了句：“好可惜。”

明明應該生氣的，可面對著那麽一張幹凈的臉。怎麽也沒了脾氣。

衛晨把兩人送出去之後，故意湊到趙生的身邊，問他：“唉！什麽意思啊？什麽叫那裏有人了啊？”

被問的人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也不知道在嗯什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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